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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包美工 接风宴上,我顶着世子妃的头衔,对着渣夫言笑晏晏

发布日期:2024-07-23 10:27    点击次数:97

外包美工 接风宴上,我顶着世子妃的头衔,对着渣夫言笑晏晏

1

这次跟着萧昭回京,我就是为寻仇而来。负心人,必要受到应有的惩罚。

当然,报私仇的同时,也不能影响大局。

镇北王威势赫赫,晋帝多疑不能放心。他见收不回兵权,打算用一张赐婚尚主的圣旨,再次将萧昭「绑」回晋都。

镇北王如何能愿,他果断上奏,言萧昭已定婚约,媒聘俱备,只差最后一场婚仪。

晋帝不肯死心,特命萧昭带着新娘入京操办。

镇北王赶鸭子上架,只得请我冒充。盼我能与萧昭联手,成功且平安地逃离泥淖。

上位者的厮杀不见硝烟,可落到下辈儿身上便有些不够看。三、六两位皇子不懂帝王深意,只知谁能获得镇北王支持,谁便更有争储的话语权。

萧昭婉拒的公主是六皇子胞妹念公主,可我一入京便打了三皇子的连襟。看似两不相帮的架势,却只会叫两方觊觎更深。

我与萧昭耐心等了数日,终于有人率先坐不住。

「念公主的品茶宴,来者不善。」萧昭甩请帖给我,眉宇里含一丝隐忧,「这第一把火,竟是烧在你身上。」

我倒是胸有成竹:「要的就是这一份不善,否则大戏怎么唱下去。」

火中取栗,方能引得帝都波诡云谲。

他也知此事必行,话语里随即透出郑重:「我就一个要求,你别委屈了自己,万事有我兜着底呢。」

我心一悸,错眼见他眼底的温柔,立刻慌忙撇头,虚张声势道:「也就五年前恋爱脑了一回,白白憋屈了一场。如今便是谁人,也不能够了。」

他这才反应过来,匆忙收回视线,又换上那玩世不恭的笑脸:「也对,如今该担心的,怕要是那念公主。」

3

听闻念公主自小对萧昭有情,本以为婚事十拿九稳,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我。

基于这番前情,她自然对我没甚好脸色。

同被请来的贵女们最会察言观色,很是配合地对我各种阴阳。当得知我不过边塞一小户女时,脸上的鄙夷更是藏不住。

「茶宴寡淡,不若请贺姑娘展示个才艺,叫我们这些闺门女也开开眼界。」

念公主一发话,其他贵女立即跟着起哄。我正愁寻不到发难的机会,她这波操作简直算给我直接送人头。

我果断应下,从身旁树上折一段枝条。

我以枝为剑,走刚猛挂,表演剑舞。众人哄堂大笑,笑我粗野狂莽,没女儿家半分娇柔。

就在众人嘲讽得最欢时,我猛地运气于臂。

臂导传枝,一股锐气破空,飞速炸向荷池。

只听得「砰砰」几声巨响,数条水浪冲天而起,带着最新鲜的鱼虾扑进水榭。

「啊……呀……」

贵女们惊惶的尖叫声不断,落在我耳中甚是悦耳。

水雾散去,我看着眼前的「落汤鸡们」,再也压抑不住上翘的嘴角。衣衫湿透、鬓钗蓬乱都只是基本操作,念公主不愧为主人家,脑袋上还顶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鲜鱼。

「放肆。」她被吓得吱哇乱叫,却也没忘找我算账,「来人,还不快将她给我拿下。」

我翻了个白眼,自顾自转身。

与此同时,顶着狡黠笑意的萧昭,终于施施然而来。

「烂摊子交给你了哈。」

擦肩而过时,我低语。他挑眉,捏出「你放心」的嘴型,而后迅速扯出担忧脸,奔向一片慌乱的水榭。

我摇头,不再关注他即将声情并茂的表演,只是镇定地,走向我今日的另一个戏台。

4

戏台就搭在小树林中。

念公主请客选在了牡丹园,一树林之隔就是纪景的别院。立在别院最高处,可俯瞰整个牡丹园之景。

戏中人纪景已匆匆赶来,看着我眼泛泪光。

「你真是茹儿。」他语带肯定,想抱我,又记起浑身的疼,只能讪讪地收回手。

我深吸口气,忍住想再次踹飞他的冲动,摆冷漠脸:「公子,你认错人了。」

「不会错的,你就是我的茹儿。」见我要走,他着了急,再顾不得其他,靠我更近了些,情意绵绵道,「我永远都记得,当年你救我时的潇洒身姿。那时的你一枝在手,挑落叶成剑,为我逼退众匪。」

呵呵,当年。

彼时我不谙世事,逞英雄救了被山匪围攻的他。我自小长在门风彪悍的江湖,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知书达礼的男子。

初开的情窦激化了我的愚蠢,我竟为了他,不惜违逆师门,执意与他私了奔。又信了江湖人不拘小节的一套,在破庙里草草拜了天地,便稀里糊涂地交付了身心……

念起过往,悔恨缠绕。

我因懊恼而发抖,他会错了意,忙不迭地将我手握住,开启花式表白来表忠心:

「当年要不是我娘以死相逼,我也不会另娶。

「当初那把火是意外,我是想救你的,可已经来不及。

「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,如今怎么又成了世子妃?」

他连珠炮发问,我终于忍不住,将他重重推开。如果可以,我真想现在,就拍死他。

可他是局中的重要棋子,暂时还死不得。

想到这里,我收拾好心情,硬挤出一丝不忍,急走几步后猛然驻足,再跺脚、长叹:「往事不管对错都已成风,如今你已有娇妻,而我也快另嫁旁人。这段过往,便忘了吧。」

「不……」

他表演欲望忒强,摆足了深情款款脸。可我已快演不下去,为了不露馅,我迅速忽略掉他的呼唤,快步冲出树林。

直到上了车,才敢接连干呕了好几声。

车中有人。萧昭竟比我早回来,他盯着我,似笑非笑。

5

「和老情人正式搭上话,死灰复燃否?」他看我,嘴上揶揄着,目光里却有探究。

不知为何,压抑了许久的火,随着他的这句话,重新被点燃。我忽地站起,推搡他到角落,一字一顿道:「要不是为报你的恩,我何必委屈自己在这儿演戏。什么鹬蚌相争、什么暗度陈仓,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!」

他一怔,似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反应,整个身子都僵住。

我见他讷讷不言,怒火愈猛。

进京前,我当初答应的五年期满。我本收拾了包袱,打算与他告别,从此海阔天空去。可他爹非要挟恩挽留,求我陪着他来京都走这一遭。

我本以为,只要目的达成,过程恶心些并不重要。可真正与那渣男虚与委蛇上,又实在是煎熬。

念及此,我委屈丛生。正哭诉着,忽然周身一紧,整个人便落入温暖的怀抱。

萧昭肉眼可见地慌乱,手臂环我环得用力,就连声音都跟着颤抖:「对不起,是我错了,我原本以为,你不会在意。」

懊恼的、颓丧的、自责的,他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,一遍一遍地道着歉。

在他不间断的歉疚声里,我终于平静下来。

这一冷静,便羞愧丛生。

当初他爹只是建议,我一听能狠狠报复到纪景,便欣然同意。如今戏唱一半要后悔,着实不够道德。

可不知为何,朝他发火我竟毫无负担。这般的明目张胆,不就是吃定,他必会无条件地认错求饶并哄我。

我撇去心头异样,假装巧妙地转换话题:「你那边怎么样?」

他大大松了口气,十分老实地回答:「已经透露出些许意思来,叫她相信我想娶她,也想与太子结盟。」

「嗯。」我不敢多言,默默退出他的怀抱,继续找补道:「纪景也差不多快信,我还对他余情未了。」

要想搅浑京都水,必要叫两位皇子的斗争明面且激烈化。当初定下的计划,便是由他去亲近六皇子,而我倒戈三皇子。

毕竟,他们马上就会收到消息,我确实有这个资本。

6

我给念公主没脸,宫中必会寻我问责。只是我没想到,率先向我发难的,竟是遥妃。

遥妃纪遥,是纪景的长姐,也是当初,顶着伪善面皮,诱我喝下落胎茶的罪魁祸首。

那一年,我跟着纪景回京。纪家人知我草莽身份,日日鄙夷。

彼时我恋爱脑上头,每日里战战兢兢,如受气小媳妇般讨好所有人。乍然见纪遥递来橄榄枝,更感激涕零得不知南北。

她赐我茶水,我便欢喜饮下,直到腹痛如绞时,才看清她嘴角的嘲讽。

「卑贱之身也妄图攀高枝,实在是不自量力。你那腹中血脉与你一般无用,早落早好,也省了日后诸事。」

……

昔日之言犹在耳,而今她再见我,依旧居高临下,对我不屑一顾:「镇北王世子正妃的身份何等尊贵,如何能予你这一残花败柳。今日,我便代念公主给你个教训。」

她训得起劲,信心满满地唤宫婢抓我。可一声令下,周遭婢女皆口眼观鼻,竟是丝毫未动。

我福如心至,今日这场鸿门宴,怕是三皇子送我的大礼。难怪我总觉不对,明明隶属于三皇子派系的遥妃,何故要为念公主出头。

为验证猜想,我踏步向前,轻而易举地钳住遥妃的下颚,不怀好意地移目光到她的肚腹间,龇牙冷笑道:「你再多说一句,信不信我也叫你尝尝丧子之痛。」

她惊骇莫名,忙向左右求救,可众人皆视她如无物。我嘲讽勾唇,又威吓片刻,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三皇子妃。

遥妃匆忙求救,三皇子妃只作不觉,自顾自与我见礼:「遥妃娘娘近日癔症频发,惊着姑娘了,本宫代她赔罪。」

「我,我……」遥妃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。

可三皇子妃已不给她说话的机会,一个眼神落下,便有宫婢上前将她抬走。

三皇子妃端庄而笑,又与我低语:「若姑娘还觉得不解气,她那腹中骨肉,不要也罢。不知这般,姑娘是否还满意?」

她边说着话,边引着我往御花园里走。路线蜿蜒,直至越走越偏。

我收敛心神,只作动容状,允她继续循循善诱:「我与姑娘有缘,实不忍姑娘被人蒙蔽。」

与此同时,熟悉的嗓音从一隐蔽处传来:

「这桩婚事是我爹定下的,就是怕她上京来要职要权。你若能解决了她,我不但可娶你,更愿全力支持六皇子。」

7

为了「讨好」我,三皇子颇费了番心思。

继帮我出气、带我捉奸后,又派出纪景,与我共忆曾经。

我「失魂落魄」地离宫后,便直奔飞云酒肆买醉。纪景守株待兔,夺我酒杯的同时,在眉梢眼角注上绵绵情意。

「那个男人,不值得你这般糟蹋自己。」

我笑,醉眼蒙眬:「那你便配?」

他立马露出沉痛的神情,命外头放进几人。

我低头一瞧,见到了曾经怠慢过我的丫鬟、欺辱过我的厨娘,以及迷晕我、害我差点儿便命丧火场的长工。

众人齐齐磕头求饶,哆哆嗦嗦地讲述着过往。他们都说纪景粗心大意,因我未诉苦,便不知我的举步维艰。他们还说大火是纪遥授意,纪景全然无辜。

转眼间,曾百般为难过我的纪家小妹也登场。她做总结陈词,一把鼻涕一把泪道:「兄长知你惨死后,恨不得要随你而去。他绝食四日,最后还是娘亲以死相逼,才勉强成婚过日子。」

纪景黯然,掩面而泣,跟着补充道:「我心中只有你,家中妾室,多只为从相似眉眼里,寻你的影子。」

呵,好一场情真意切的大戏。

我心底冷嗤,面上却恍然大悟般哭了笑,笑了哭。再抬头时,眸底恨褪去大半,染上缠绵的情丝。

「我们还能重新在一起吗?」我忐忑地问,精准捕捉到他眼角的得意。

「自然,那等渣滓如何配得上你的真心。只要你与他一刀两断,我立时便能娶你。」

他语带肯定,又倏然皱眉:「不过往事成警戒,若你身份能尊贵些,必不会再惹从前那般是非。若你愿意,我立即去恳求三皇子,推你做女将军。毕竟以你在北疆之功,足矣。」

我冷下眼眸,只想大骂一句厚颜无耻。

他们探得的消息应是,我以女子身纵横沙场,因着果敢与勇猛,得半数北疆兵马的拥护,是以镇北王极力撮合我与萧昭。

若我与萧昭决裂,再得封将军,便足以与镇北王分庭抗礼。毕竟,我朝女将并非特例。纳我入麾下,等于如虎添翼。

到底是他们太蠢,还是我表现得太过恋旧?

呵呵,既鱼儿已上钩,我自全力配合。

我佯装犹豫良久,还是将他推开,踌躇道:「镇北王毕竟待我不薄,容我再想想。」

8

纪景略显失望,不过片刻又重整旗鼓。他体贴地先送我回去,还在府门前依依惜别,保证道:「我会一直等你。」

我被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,直到跨进院中,见着前头一缕灯光,才稍解烦躁。

萧昭在等我,见我归来露出放心的表情,然后将我往内室推:「先去沐浴,回头再说事。」

我心生熨帖。他素知我有洁癖,之前在边疆时,我们每每从沙场归来。无论多累,他都会贴心地给我准备好热水。

我洗得舒畅,等擦干头发出来时,萧昭还坐在廊下。他似乎正对着月光瞧着什么,眼神专注,嘴角温柔。

我下意识加重脚步,给他足够的时间将那物收起。

他果然匆忙收手,带着几分做贼心虚,朝我讨好地笑。

我佯装不觉,一拳打在他的肩头:「别这么婆婆妈妈,我又不是小气的人。这个计划是我们一起定下的,我早就对他没有感情,犯不着次次都会心绪浮动。」

他仔细观察我神色,确定我没说谎后,才敢露出大大的笑容。

我们在月下推演下一步计划,六皇子会帮萧昭来杀我,三皇子自要保我安危。

二人的暗势力于明面上激化,更够我们浑水摸鱼,与我们想要合作的人联络上。

等推演结束,月已落枝头。我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,他将我拉住,递给我一个包裹。

我打开一看,竟是金丝软甲。据说其刀枪不入,乃护身至宝。

「虽说你功夫很好,可也该多防着些。」他语调轻松,仿佛不过一件寻常物。

我下意识推拒:「镇北王苦觅多年,也不过弄来这一件给你,这般心意你别辜负。」

这些年,刺杀他的人比比皆是,几次三番多亏了此物的帮忙。

他不肯,与我拉扯起来。推搡间指头相触,暖意与寒凉交接,我与他都是一惊。

从前称兄道弟时,勾肩搭背也常有。可于此月华下,孤男寡女间,无尽的暧昧在蒸腾。

许久,他似鼓足勇气,要与我说些什么。我腾地站起,不等他开口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我一直都知道,他喜欢我。在并肩作战的沙场里,在同生共死的岁月中。

可自小为质的生活,让他学会了彷徨。他怕他的鲁莽会惊到我,从而导致我的离开。所以只能在只言片语的玩笑中,进退有度地,等待我的答案。

可我不敢应,更不能应。

除了曾经被纪景伤害的苦楚缠绕,我一直都觉得,我们并非同路。他需要高门贵女支撑门庭,而我更适合江湖逍遥奔走。

晋都事了,待送他离开,从此山高水长。

我缓缓闭上双眼,故意忽略身后的视线。

假装不知道,他一直站在我身后,默默地注视了我,很久,很久。

9

明面上,我和萧昭冷战了。

他去寻他的念公主花前月下,我则在隐蔽处与纪景共忆曾经。

这般放纵数日,终于六皇子一方布控完毕,决定派出杀手假扮山匪,在我礼佛途中将我一举击杀。

我按时上山,在「遇到」山匪之前,先与今日的「目标」撞到一处。

妇人被我撞得一趔趄,惊魂甫定后,对上我的眼,立刻激起无尽的怨恨。

此妇人是三皇子妃的庶妹明珠,亦是纪景的夫人。当年纪景正是靠着这条关系,才成了三皇子近臣。

「是你!」她咬牙切齿,额角的青筋暴起。

我挑眉看她,漫不经心道:「哦,原来是纪夫人,虽经常听纪景提到你,不过见面尚属头次。」

她没想我这般坦然,双目通红地指了我半晌,却也只挤出「贱人」二字。

从前的她有多被纪家人高捧,现在的她便有多凄凉。

听说因为我的出现,纪景要么对她爱搭不理,要么成日里吵得沸满盈天。

偏偏,她的娘家人,视若无睹。

她孤立无援,巴望着神佛能助她脱困,结果又被我挑衅上。

「你且好好珍惜当下,因为不久之后,纪夫人的名头,将不再属于你。」

我弯下腰,故意离她很近,给她添最后一把火。

她果然怒急,扬着巴掌又更靠近我一分。

我顺势将她裹挟,半固定在我胸前。

她骇然,拼命挣扎,却逃不开我的桎梏。

与此同时,「山匪」们终于出动。训练有素的众人,虽因莫名多出的明氏暂时一愣,不过很快就回了神,裹挟着杀招向我冲来。

「啊……」我胸前的明氏骇得尖叫,双腿几乎软倒。

我只得护她且战且退,眼见退到悬崖边上,三皇子的人手终于出现。

双方迅速交锋,彼此凶悍皆使杀招。不过三皇子的人手更足,迅速缓解了我的压力。

我觑着空,故意送人头往杀手身边靠,又借着对方挥出的力道,佯装失足往悬崖边上滚。

当然,不忘带上快吓傻了的明氏。

随着我的跌落,双方势力都齐齐愣住,却又在下一刻,更加不死不休地战到一处。

而我,已然捉住了提前准备好的藤蔓,借着巧劲,带着已晕厥的明氏,荡进密洞中。

10

到底是纤纤弱质,明氏不但昏厥,竟还发起了高烧。她蜷缩在干草堆中,双手紧紧地贴在肚腹间。

我眼一缩,伸手探她脉搏。一探之下,发现她竟已有身孕。这般大悲大恸下,又遭此横祸,有了些许早产之兆。

随着高烧,她身下开始渗血。

我想故作不见,可曾经的痛叫我感同身受。我咬了咬牙,还是发出手中的信号弹。

不过片刻,萧昭匆匆赶来。他以为是我受了伤,神色惊惶,拼命地打量着,生怕漏看一星半点儿。

「你到底伤哪儿了?」他已然语无伦次,带着深深的惶恐。

我不自在地连连摆手,赶忙指向明氏:「是她,要保胎。」

他这才明了,吁口气的同时,狠狠白了我一眼,然后,才蹲身下去,给明氏诊脉喂药。

我讨好地凑过去,毕竟在原本的计划中,只要我平安躲进洞中,直到纪景找过来前,我都不会和他联系。

「你这是圣母心爆棚,所以要给曾经的情敌续命?」他还是没好声气。

我也知冒了大险,很是理亏。

在两拨精锐的眼皮子底下跳崖,叫双方算盘都落空,才能方便他们互掳对方人马,回头严刑拷打下摸清彼此的老底。

而我的「生死未卜」,更是下一步计划的关键。可我放烟花的时机太早,若上头人马发现,便算功亏一篑。

萧昭救治完明氏,转身就走。可快行几步后,还是一转身将我拽住,直接上手撩我衣袖。

「还愣着干什么,真当小伤不是伤。」

掉崖、攀藤、跃山洞,虽说早已熟能生巧,可小刮小擦在所难免。

我讪笑着配合,为缓和气氛,故意讥笑他道:「怎的,才养尊处优了几日,手艺就退步这么多?」

他动作倏地一停,却没有抬头,许久,才低声道:「对不起,是我食了言。我曾经说过,绝不会让你再冒险。」

我一下子愣住,往昔翻涌,扑入心头。

当年,萧昭回疆。他虽是镇北王府的唯一继承人,却依旧需要靠着能力立威。可他在京为质多年,不足以令老将信服。是以,他从小兵做起,不要命般积攒军功。

我既做了他护卫,少不得跟着挨刀。

他每次都亲自为我上药,愈发熟练的技艺与不间断的道歉声交替。

后来,我受伤的次数渐少,可他每每给我上药时,动作却越来越轻缓、眼神也越来越温柔。在来京前,他曾郑重承诺,虽前路艰险,他也不会再叫我受伤……

恍惚中,萧昭已抬起了头。微风吹着他额前的碎发,遮蔽一二眸底光辉,却挡不住里头的坚定。

「下次不会了。

「我并不是怕暴露,我只是怕,受伤的人真的是你。

「我怕就算我算无遗策,还是会意外失去你。

「贺茹,我的心思,难道你还要佯装不知吗?」

11

这是萧昭第一次明确地点出心意。

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,心尖一点似有什么蠢蠢欲动,瘙痒又酥麻着。

我下意识低头,不敢去看他的眼睛。

幸亏明氏嘤咛一声似要醒来,我大大松了口气,忙不迭地将他向外推。

他没等到我的回答,深深看我一眼后,到底放过了我,先行离开。

明氏彻底醒来,她一扫周遭便明白过来,得知是我相救,很是五味杂陈。

我给她一碗热汤,送她一枚定心丸:「先时不知你有孕,在线美工如今知道了,总不能叫你的孩子没名没分。」

她猛然抬头,惊喜笑意迅速扩散。

我不忍,她不过一弱女子,依着夫君过活。虽谈不上有多幸福,但也能安康无忧。又何苦要承受,这份蓄谋已久的背叛。

可还没等我纠结完,纪景已找了来。

他浑身新添几处伤,衣衫也褴褛几分,瞧着似历尽千辛万苦,才能将我寻到。

这苦肉计使得到位,他一瘸一拐地靠近,庆幸又喜悦道:「幸好你没事。」

我背对着他,快速给明氏点上穴道,做了个嘘声的动作,然后缓缓盖上她的眼皮。

纪景见我没答话,自行靠了过来,见到明氏,很是一惊。

我解释道:「当时与她一同掉崖,也是凭着运气,居然找到这山洞。放心,她没事。」

纪景眼眸一缩,我再次补充,带着些许醋意:「孩子也没事。」

纪景连忙撇清关系:「茹儿,你听我说。是她故意将我灌醉,我的心里只有你。」

我头一瞥,清晰地看到明氏眼皮一抖。

「唉,」我悠悠叹息,「既已成定局,日后你们还是好生过日子吧。你我注定今生无缘。」

他如何能依,将我紧紧抓住,不过片刻便下定决心:

「茹儿,如果没有你,她必不能活。早就该死的人,还是不必强留了吧。」

我心一寒,他说这话时,半丝犹豫都无。

「那她娘家那边?」

「只是个庶女。且我这次出门时,她娘家也暗示,在外过夜贞洁有损,是可以死上一死。」

「呵呵。」

虽然早猜到结局,可亲耳听到,还是止不住地浑身发冷。

我悄无声息地解开明氏的穴道。

她早已泪流满面,怨气萦绕周身。忽然,她发出一声尖叫,浑身迸发出极大的气力,向着纪景猛扑过去。

心如死灰的妇人,打起架来毫无章法。纪景初时不敌,可须臾间便占了主动。他戾气陡生,将明氏朝洞口拖去。

洞外峭壁深不见底,明氏终于害怕起来,绝望地尖叫着。

纪景脸色已足够狰狞,他勾起冷酷的笑,双手平伸,眼见便要将明氏推出。

我嗤笑一声,这样的男人,才应该真正去死!

我移步而去,抬起双臂,拉住明氏的同时,狠狠地,将纪景拍下去!

12

在寻我途中,纪景不慎摔下山崖,重度昏迷不醒。

我去拜访时,纪府里哀戚声不断。

明氏因为有孕,此刻是纪府的重中之重。我去时,众仆妇与妾室环绕其四周,皆是卑躬屈膝的讨好模样。

纪老夫人不在,纪家众女眷见我如老鼠见了猫儿,讨好的笑与惊惧的怕交杂。当初,她们磋磨我时,怕也没想到会有今日。如今的我就连三皇子都要礼让些,对付她们,易如反掌。

我懒得与她们掰扯,顶着安慰的名义,去寻纪老夫人说话。仆妇们战战兢兢,听说我要和纪老夫人单独相处,忙不迭地鱼贯而出。

「一定是你害的我儿,我早就知道你这次回来,带着仇恨。假意与我儿旧情复燃,也没安什么好心。」

她倒清醒,可她的话无人会信。

我咯咯直笑,歪着头问:「当初作孽的皆是你们,放火的也是你们,与景郎何干?我爱他都来不及,何故害他?」

纪老夫人一噎,瞬间咳得抓心挠肺。

我慢慢靠近,俯身在她耳边,一字一句道:「还是我记错了,当年,是他暗示你们磋磨我,是他眼睁睁看着我落胎,是他亲自放了火。」

被落胎时,他们都以为我昏迷了。可残存的记忆里,我见到了纪景,他默然立在纪遥身后,冷眼看着我的痛苦,然后,对着纪遥行感谢大礼。

还有那把火,当萧昭派人扶着我躲在房顶时,我亲眼见到,纪景亲自锁了门,将火把丢进了枯草堆。

「你。」纪老夫人骇然,激动得揪住我的衣领,嘶哑着嗓子朝门外叫唤道:「快来人呐,快来抓住这个女人。」

可门外仆妇瑟瑟,唯有明氏快步走入。她命人端来安神汤,强行给纪老夫人灌下,然后才仪态万千地向我赔罪:

「母亲大人伤心过度,胡言乱语了些,还请姑娘切莫上心。」

我暗叹,不愧是亲姐妹,内宅手段简单粗暴却有效。

她送我出门,行至僻静处时悄然停步。她抬头看我,褪去哀戚,眼神平静。

我记得这个眼神,在山洞中,当纪景摔落,她便是这般。

哭过笑过至力竭后,她问我想要什么。

聪明人一点就透,我劳心劳力设如此大一局,要的便是她掌控纪府,继而倒戈相向。

「纪家书房里的一些东西,我挺感兴趣。」我开门见山,「一些可能会让三皇子势力大损的文书,一些可能会叫你母家元气大伤的证据,不过,影响不了你姨娘的清修。」

她眼眸一闪,而后笑了。

点头,成交。

13

纪景虽倒下,三皇子却不会轻易放弃我这个助力。他亲自来拜访,带着十足的证据。

当看到「镇北王世子提的要求,六皇子派出的人手」的证词时,我咬紧咬牙,青筋暴起,眸中伤心转瞬即逝,而后化作阴冷的狠厉。

我转身下跪,向他大礼参拜:「还请殿下帮我。若三殿下能助我当上将军,日后我必以殿下马首是瞻。」

我提起内情,言我当初放弃朝廷的授职,是因镇北王曾承诺我的世子正妃之位。如今既萧昭无心,就休怪我无情。

三皇子自以为是地点了点头。在他心中,我虽有大能,却是个十足的恋爱脑。

他亲自将我扶起,当即送我一套宅院。我从善如流,毕竟要真与萧昭「决裂」,总得有个安身之所。

至此会晤圆满结束,我借口回去收拾行李云云,指望再与萧昭互通有无。

谁知世子府中竟有客。

徐徐微风中,落英缤纷下,念公主着一身华裳起舞,舞姿柔美而端庄。

萧昭端坐树下,横一管长笛在手,吹奏一曲婉转悠扬。

明明人景皆如画,我远远瞧着,却心下无端焦躁。四肢百骸中似蕴藏着无数把火,流窜着叫嚣,要烧到眼前景中去。

终于,手眼感受到我的愤怒,就在萧昭勾头浅笑时,手自主凝气,夹一片落叶激射。

落叶如离弦之箭,瞬间击断萧昭的口边笛。

笛音戛然而止,萧昭转身看来。他见是我,疑惑地眨了眨眼,迷惘里带着愕然。

我高扬起下颚,神情倨傲,就连声音里都带上十足的火气:「我瞧着,这世子府是没我容身之地。既如此,我走便是。」

我连行礼都不想行,连话都不再想多说,带着火气转身离开。

萧昭竟没来追,虽说现下确要表现出我们的水火不容。可当他真没动静,我又忍不住生气。

郁气勾心,我辗转反侧,一边咒骂着,又一边委屈。

前些日子刚与我表白,今日便与旁人这般你侬我侬。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,天下男人一般渣。

正辗转反侧着,忽而窗棂轻响。紧接着,窗户被掀起大半,露出萧昭讨好的脸。

「今日念公主带着她兄长的示好而来,我总得做做样子。就是吹个曲,算不得什么。」

我不想听,跳下床,三步并作两步来关窗,只想阻隔这张令人讨厌的脸。

他连忙伸手阻拦,仔细观察我的神情后,笃定道:「贺茹,你吃醋了。」

「放屁。」我忍不住爆粗口。

他不以为意,笑得更欢:「贺茹,你知道吗,你每次说假话时,都会不自觉地骂人。」

月光下的他,俊美如斯。漆黑的眸里却盛着漫天星光,璀璨得不可直视。他带着满足的笑,像一只餍足的猫。

我呼吸一滞,胸腔刚要急剧跳动,脑海里猛然响起镇北王临别时的话语。

他说,王府的世子姻缘交错,门当户对兴许换不到爱情,却能带来最稳定的利益共同体。

一刹那,所有的心动散尽。

我别开脸,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推开,将窗户狠狠关上。

14

我再不肯见萧昭,落到三、六皇子眼中,便是一场彻底的分道扬镳。

如我们所愿,他们双方的党派倾轧甚浓。间或有官员倒台,搅动起腥风血雨。

终于,三皇子勉强占据上风,为我争取到一个机会。朝中派我去陕西剿匪,若能大获全胜,回头便委我以重任。

我欣然前往,整军出发前,明氏上门求见。她肉眼可见地惊惶,连茶盏都握不住。

「这两天,纪景眼皮子滚动了好几次,该不会是要醒!」

到底是内宅妇人,虽有仇恨作支撑,可也会对突如其来的变故,六神无主。

纪景会醒本就在我意料之内,但在我离京期间醒来,却是大大的不妙。我当机立断,随即寻了「听闻陕西有一神医,专治昏迷之症」的理由,将纪景一并带走。

此举落在三皇子眼中,不过加强了他对我「恋爱脑」的感慨。

就这么行军到半路,萧昭竟迎头赶上。他龇着牙笑,笑得满面春风。

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问过后才知,是曹贵妃的功劳。曹贵妃是六皇子生母,应六皇子要求,给晋帝吹了场枕边风,促使萧昭也前来分一杯羹。

胡闹!

我咬牙切齿,拽萧昭到无人处,恶狠狠地亮起拳头,咆哮道:「你来凑什么热闹,是嫌那匪首认不出你,不会将你剁了?」

此次出征,明面上是剿匪患,实则为清理门户。

去年军中出一叛徒,盗走了北疆的军事布防图。我们一路追杀,还是被他窜逃出。

在朝廷的地界上,为不打草惊蛇,我们不敢轻举妄动,所幸他也只是落草为寇。正当我们打算徐徐图之时,暗探又传来他意图投靠朝廷的消息。

那布防图绝不能落入朝廷手中,所以我们多方斡旋,争取到这次围剿机会。

我心中愈发烦躁:「当初你射杀了他的兄长,他恨你入骨。如今我们带的是朝廷的军队,根本算不上得用。再者,以我俩如今的关系,我还不能时刻护你。」

他听我念叨,忽而欢笑。其眉目舒展、眼神晶亮。他猛地伸手,将我牢牢抱住,然后用唇,堵住我的念叨。

蜻蜓点水的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。

「你躲了我这么多日,我就只是想你。」

我几乎石化,唇边酥麻如电,牵动了眼神都逐渐呆滞。

总算,我双耳还算灵敏,及时听到远处一女子的呼喊声。

下意识地,我反拽住他,一同滚入茂密的草丛中。可刚一藏好,又懊恼起来,怎会陡生出被捉奸的错觉。

念公主转瞬即至,看着无人的周遭轻咦了一声。我立刻低头,顺带横了萧昭一眼。

这厮竟还有脸笑,故意凑我更近些,将滚烫的呼吸扑在我的肩头。

我伸手拧他,他龇牙咧嘴,却也知晓轻重,没肯出声。

没一会儿,念公主失望离开。

我没好气地要起身,他又抬臂,将我挡住,可怜兮兮道:「陪我会儿吧,现在回去,我肯定又要被她缠上。」

也不知是今夜的月色太美,还是他的神情太可怜,鬼使神差地,我竟点头。

恍惚中,他似乎说了句:「我知你在担心什么,不要怕。」

不知不觉,我的心,又狂跳起来。

15

念公主多少是有些执念在身的,居然担心我与萧昭日夜相对后旧情复燃,所以特来千里追夫。

有她缠着,萧昭鲜少有机会能凑到我跟前。

我长吁了口气,自从那日的吃醋行径被萧昭看穿,他便主动了许多。可我应不得,便只能逃。

转眼便到了目的地,有正规军的加持,配以我俩的对敌经验,山匪们伤亡惨重。

正当我们准备一鼓作气时,念公主居然被抓了。听逃回的随从哭诉,是念公主嫌弃营中无聊,私自上山玩耍导致。

自古以来,自私的愚蠢最为致命!

我想不管,可皇家血脉如何能放手。可还未等我部署好方案,匪寨里又送来消息,点名要萧昭进山。

为了念公主的安全,萧昭不得不应。

我眼一缩,知必是那匪首的恶念。

我绝不允许萧昭千里送人头,可众目睽睽下,我若阻拦,又与如今的立场不符。是以,我只能避开左右,悄悄抄小道上山,去护他。

山中悄然,似无人可抵这片荒境。可就在我策马狂奔时,前方不远处忽微光一闪。我尚未看清,整个马身已趔趄着倒下。

竟是绊马索!

我心中警铃大作,在倒地瞬间踩马背跃起。天空倏然黑暗,一张大网精准落下,将我死死罩住。大网迅速收拢,将我困在半空。

埋伏在草丛里的人也终于出现。我定睛一看,不禁银牙暗咬。

竟是纪景!

纪景身侧还有一人,是三皇子的亲信,此次随我剿匪的副将。

纪景面露恭敬,与那副将言明:「闵大人,此女子不可信。她假意投靠殿下,必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」

他又洋洋得意地走到网下,朝我投射来恶毒的目光:「你没想到吧,我居然会醒在你最大意的时候。」

我暗恼,大意失了荆州。早知如此,就应该牢牢将他看住。就不知他是如何说服了副将,又在什么时候设下此等奸计。

「咱们都好好瞧瞧,那萧昭与她是否真的不睦。信应已送到萧昭手中,端看他是去救公主,还是来救她。」

16

我惊悚,萧昭必来救我。眼见着那副将并未全信,我脑筋飞转,试图辩驳来扭转乾坤。

纪景眼尖,直直一棒子挥来。

颈后瞬间传来剧痛,我眼前一暗,不甘地晕了过去。

等再醒来时,人已被吊至半空。脚下陷阱新挖,里头竖插的倒刺被削得尖锐。

纪景是真想要我死,还是……

惊惶间,萧昭已策马而来。我想提醒他,可口唇被堵,手脚被缚。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,越靠越近。

「啪。」就在他即将到达的瞬间,我头顶的麻绳断裂。而他,也应该能看到我身下的场景。

这般近的距离,他若救我,必和我一起掉进陷阱中。

「贺茹。」我听到他近乎凄厉的嘶喊,心随着身子直往下坠。

果然,他毫不迟疑地,向我直扑过来,紧紧搂住我的同时,拼命将我推向上方。

「噗。」鲜血绽放。

身下的他率先撞上尖利的竹篾,竹篾轻而易举地将他贯穿。可他却笑了,笑得舒心又满足。

因为他的缓冲,加之我身穿金丝软甲,竹篾仅划伤我的些许皮肉,便尽数断裂。

他想要说话,可鲜血却不受控制地,从他口鼻处涌出。

我再也控制不住,泪水滚滚而下。五年期未满,我仍旧是他的护卫。明明该我舍生忘死,却偏偏是他,拿命相护。

他忍着疼,摸索着给我解开绳索,然后大喝一声,手脚同时向上用力,将我推向高处。

「噗。」又是一蓬鲜血炸开,如一场猩红的雨。

借着这股力道,我被抛出了绝境。四目相对着远离时,他还在笑,毫不后悔的满足笑意,在鲜血中艳丽地绽放。

纪景没想到我还能逃出,下意识地往那副将身后躲。副将眼见事已至此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唤出全部隐藏人手,誓要置我于死地。

我冷眼一眯,透骨的恨化成最利的刀。我气运丹田,经脉游走间汇聚起满地的沙石尘土。

这一招,我当年救纪景时用过,因不愿伤人只使力三分;后来,戏弄念公主时用过,只为炫技。而今全力出击,沙石尘土皆是利器,不见血不回、不死不肯休。

呵,腥风与血雨,化为实景,竟是这般美丽。

我只留下了纪景,他被死死钉在原地,惊恐得浑身都在哆嗦。

我一脚踩在他的手腕间,心底的恨再无所阻挡。

「我本想着,让你顶个投靠六皇子未遂的罪名,痛快地死去。如今,我后悔了。

「我倒是挺想瞧瞧,若三殿下认定你的背叛,以他那睚眦必报的阴冷性格,会给予你,以及你的家族,如何的重重一击。」

17

我掩着巨大的悲痛,想方设法地将纪景与念公主放到一处。又在大获全胜时,将昏迷的二人,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。

同时,我传信给京中的明氏,暗示她将在纪景书房中搜刮到的,关于三皇子一党的不利证据,全都暗送到六皇子手中。

六皇子岂能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,自然开启全面反扑。当三皇子一方损失惨重时,纪景暗中投靠六皇子便成了事实。

纪家,被冠上通敌的罪名似乎也就理所应当,满门抄斩的结局里,纪景是直接昏迷着被抬进牢房的。直到被砍头的前一天,才慢悠悠醒来。

我去看他,带着最深沉的恨。

他不肯就范,拼命地抓着牢门。我早已买通狱卒,自不会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。

「明氏深明大义,知你背叛之行后及时告密。虽你纪家倒了,她倒是成了大功臣,被接回了娘家。当然,落了胎了,日后二嫁才能了无牵挂。」

纪景听罢,双目充血,几乎将栅栏掰断。

「最毒妇人心,我只恨当初仁慈,就应该先毒死你。」

我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,满目厌弃:「怎的,只允许你心狠手辣,便容不得旁人手刃仇人吗?」

他近乎癫狂,忽然又想起什么般,磔磔笑道:「是我技不如人,不过黄泉路上,有那萧世子陪着,倒也不算孤单。」

我的笑容猛地僵住。

萧昭受伤过重,御医断言,危在旦夕。

我握紧拳头,再不愿浪费时间于他身上。我去寻三皇子,请他帮忙上表。我愿与萧昭完婚,越快越好。

三皇子自然愿意。我已为将军,他自恃是我伯乐。如今听我要嫁,也以为我是为了能更好地掌控北疆。

随着圣旨的昭告,我与萧昭的婚仪提上日程。他一直都没有醒,安静地听我每日里絮絮叨叨。

我为自己挑了方百年好合的盖头,与一只公鸡拜堂成亲。可回到洞房时,还是紧握住他的手,将我的盖头缓缓挑开。

他睡颜安稳,仿佛只是累极。

我伏在他的身侧,眨眼不肯落泪:「念公主说着喜欢你,可一听你快不行了,跑得比兔子都快。原来到最后,真正爱你的人,也只有我。」

对啊,我爱他。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?

当年我被渣男伤害,加之失去孩儿,双重打击令我身心俱疲。是他一直守在我的身边,阻了我的寻死觅活,给我最温暖的鼓励;后来,他为激起我的生念,佯装以恩相挟,请我做他护卫;再后来,沙场上的风沙,和着他的相伴。

并肩作战、生死与共的情谊,初时我只当袍泽之谊,可当中秋月圆时,他于河边为我点一盏花灯,我便知有些情谊悄然变质……

18

我们终于能回家。

三皇子与六皇子经此一役,斗得愈发白热化。晋帝力不从心,又见萧昭命不久矣,便松口放我们离开。

我安置了最舒适的车厢,带着他一路北上。好不容易进入北疆地界,眼见天愈寒,我思忖着给他换上绒毯。

谁知刚一掀帘,便被大力拽进车内。

萧昭笑得狡黠,飞快偷亲我一口,嘟囔道:「装了俩月,终于快解脱了。」

大婚那夜他就醒了,不过为了能顺利离京,才继续不动声色。

我没好气地将他推开,故意刺他道:「你有空调戏我,倒不如想想,如何与你爹明说。不过是一场交易,怎就真成了儿媳。」

他不以为意,眸子晶亮:「这可怪不得我,是陛下赏的婚仪,是我这不中用的身子等着冲喜。日后我这劳什子病躯,还要靠将军赏口饭吃。」

我鄙视他的耍宝,一掌拍他脑袋:「你老实交代,你是不是故意的。」

他举双手冤枉。

「不过是无心插柳柳成荫。

「不过也说明了,苍天,定不负有情人。」

他握着我的手,忽然想起什么般,贱兮兮问道:「说是无心,我怎么记得那一夜,我好像听到有人说,她早就喜欢我?」

我白他一眼,自然不肯承认。

他倒不再追问,只不肯我离开,含着笑,吻下来。

「左右还有一辈子的时间,我不着急,可以慢慢等,慢慢听。」

(完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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